2010年6月中旬，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FHFA）发表声明，要求其监管的“两房”（房地美和房利美公司）从纽约证交所和其他全国性证交所退市，因为其股价已经跌破了纽约泛欧交易所集团设下的1 美元的门槛价。这两大美国抵押贷款巨头的股价当天应声暴跌，过去的金融市场宠儿现在沦落为靠救助苟延残喘的滑稽角色。“两房”曾经是美国房市稳定器，为什么最终走到了退市这一步？这对于美国经济复苏意味着什么？海外投资者持有的“两房”债券资产又存在几多担忧？

　　触及股价低于1美元的底线

　　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要求房利美与房地美退市的理由是，这两家机构受数十亿美元亏损拖累，且房利美的股价已经连续30个交易日低于1美元每股，而房地美的股价也长期徘徊于1 美元左右。根据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规定，要么短期内提高股价，要么退市。消息一出，由于担忧可能出现的风险，16日午盘房利美股价一度暴跌46%，每股股价收于56美分，而房地美则一度暴跌48%，每股股价收于75美分。与2007年9月房利美每股99美元、房地美每股48美元的巅峰时刻相比真是天上地下，三年时间美国“两房”股价缩水高达99%。房地美预计该公司的普通股以及20个级别的优先股将于7月8日左右退市；房利美亦表示将从纽约证交所和芝加哥交易所退市。

　　要求两家公司直接退市的决定是由于股票交易所对“保持价格水平和治疗缺陷”的要求。“两房”退市后虽然并未被纽约证交所除名，还可以在场外柜台交易市场（OTCBB）继续交易，但场外交易流动性要低得多，再难红火如初。悲观地看，“两房”不只走上了一条下坡路，甚至可能是不归路。“两房”一旦步雷曼兄弟后尘，不但使占其股份80%的美国普通股股东血本无归，其他国外股东也有资金泡汤之忧。

　　事实上，这两家公司自从金融危机之后基本上已经属于美国国有了，它们起到的是政府代言人的功能，但名义上却要为股东谋利益。这是矛盾又无奈的事情。

　　丢弃“两房”迫不得已

　　表面上看，“两房”摘牌是因为它们的股价太低，达不到证交所规定的最低股价水平，实质上是美国政府察觉到挽救“两房”的高额投入负担太重。当年“两房”在次贷危机中损失惨重，美国政府2008年9月接管后注资1450亿美元。此外，美联储还于当月启动总额达1.25万亿美元的抵押贷款资产购买计划。然而一年半过去了，“两房”的处境尽管有所改善，但距美国政府的预期仍差之甚远。由于美国房地产市场持续萎靡，“两房”业绩好转无望，在两年多的大部分交易日里，“两房”的股票价格都在1美元以下，2009年共亏损936亿美元，今年第一季度又亏损211亿美元。日前，“两房”无奈求助政府追加190亿美元的援助，结果招来议员让其在未来四五年内“下课”的提议。

　　迄今为止，美国政府已经为“两房”输血1600亿美元。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在今后几年都不大可能见到“两房”盈利，美国政府如果硬充好汉，最终可能将拿出4000亿美元的救助款。业界的预测更加惊人：完全解决“两房”的问题可能需要1万亿美元。在这种悲观情绪弥漫之际，“两房”股价触及了纽约证交所关于连续30日低于1美元的底线，纽约证交所给了“两房”接管者两个选择：要么注资提价，要么摘牌退市。而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觉得设法提升股价代价太大，最终迫不得已命令“两房”退市。

　　增加美国经济复苏的不确定性

　　对于金融市场而言，两只股票的退市一般来说无足轻重，但“两房”的退市却让人们再一次看到了来自房地产市场的威胁。

　　现在，美国的制造业和工业走势不错，雇员和产值均有所增加，这些都为美国经济复苏带来了乐观支撑。但与此同时，始终疲弱的房地产市场一直是一个潜在威胁。因为直至目前，美国政府并没有清楚如何复兴房地产市场和解决大规模的止赎问题。而美国房地产市场的止赎率居高不下就是导致“两房”连续亏损的直接原因。

　　在宏观经济尚未恢复到可以有效增加老百姓可支配收入的当下，房价的持续低迷迫使人们不得不将更大比例的收入用于偿还贷款，这对于长期以来以消费立国的美国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残缺。以外，面向家庭和企业的信贷持续紧张、劳动力市场疲软以及家庭财富可能在今年第二季度再次下滑等因素都将延续美国消费者支出能力受限的困境。

　　高企的止赎率反映了三个事实：一是奥巴马政府推出的一系列旨在帮助房屋所有人重组抵押贷款的措施未能奏效；二是失业率维持高位仍然是限制房屋所有者偿贷能力的重要因素；三是原来的次贷危机正在向“优贷”和商业地产抵押贷款领域蔓延，具体表现为本来集中在中低收入群体的止赎事件开始向破产或失业的中高收入人群扩散；本来集中在住房市场的违约案现在越来越多地在商业地产市场出现。旧伤未除，又添新痛，“两房”退市在某种程度上早已成为必然。“两房”的退市让人们看到了房市羁绊仍然是困扰美国经济复苏的最大威胁之一。

　　债券履约存在变数

　　奥巴马曾声称要不计代价认下“两房”在2012年结束前的所有亏空，但民众对此却日益不买账，呼吁改变“两房”目前这种“公司盈利、政府兜底”的模式。截至目前，“两房”共发行5万多亿美元债券，其中1万多亿美元在全球投资者手中，其他3万多亿美元由美国投资者买单。这些“两房”债券是美国主要银行机构的核心资产，如果任其滑落深渊，那美国诸多金融机构也会被拖下水。

　　海外投资者对于“两房”退市的最大担心是其持有的“两房”债券资产是否会受到牵连。就短期而言，“两房”债券价格很可能会受到负面影响，但这并不是人们最担心的。因为作为一种着眼于长期稳定回报的债券投资，短期价格波动并不足以构成担忧。投资者更多关注的还是“两房”未来的命运即投资者长期权益的保障。失去了从股市上融资的渠道，今后的“两房”要想填补资金漏洞显然需要面临更大挑战。比较乐观的猜测是政府进一步将其收归国有。看起来这是对投资者和“两房”都更保险的路径，但是其政治可行性存在非常大的问号。为此，包括中国在内的“两房”债券持有人应对“两房”走向保持关注，加强与美国政府的沟通，必要时可施压后者援救“两房”。

　　也有专家指出，债券市场和股票市场方式不同，此次“两房”股票的退市主要是美政府回应市场对于“两房”半国有化、半市场化操作的一次纠正，并被视为美国政府改革公有制“私企”的实质措施。“两房”债券涉及的是国家信用，背后由美国政府担保，目前并无风险。即便如此，改革“两房”的一举一动都有理由牵动全球市场的神经。

　　“两房”危机走向何处

　　2010年6月20日，美国国会就“两房”是否应该享有清算豁免权展开讨论，共和党主张“斩尽杀绝”，民主党则予以否决，两党意见截然相反，反映出美国决策者对待“两房”前途的迷茫。

　　不管让“两房”实现私有化或完全国有化，还是继续“公私合营”，都意味着“两房”危机的两难处境，美国楼市低迷拖累“两房”经营状况好转，“两房”业绩不佳又阻挠美国楼市复苏，进而影响美国经济向好。“两房”让美国人又爱又恨，它们既是过去楼市红火的功臣，又是次贷危机的元凶，现在又成为美国政府手中的“鸡肋”：在危机的大背景下，即使政府全力救援，“两房”业绩也难有多大起色，而美国政府接管后，国内舆论对于“‘两房’收益私有化、风险社会化”日益不满，要求改变，但楼市现状又令政府对改革“两房”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情况下，美国参众两院对清算“两房”产生分歧也就容易理解了。“两房”退市后走向何方？是否一退再退直至离开历史舞台？眼下美国政府仍高度依赖“两房”来稳定住房市场，但创记录的坏账继续侵蚀着公司资本，美国国会期望着手改革住房金融体系。“两房”未来命运扑朔迷离。

　　金融危机后美国政府向问题机构大量输血导致了一系列的后续问题。由于救助“两房”迟迟未能见效，各方对占美国抵押贷款市场近60%的“两房”将会采取怎样的措施极为关注。而美国政府含糊的语言和政治上的博弈，更意味着“两房”债券能否真正得到有效保障存在太大变数。在美国高层对“两房”命运犹疑不定的阶段，各方投资人也应预为筹划，力保资金安全，方为上上之策。

　　（作者：姚国会）

　　注：本信息仅代表专家个人观点仅供参考，据此投资风险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