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届96岁的罗洪先生,是当今中国年龄最大且仍在写作的著名女作家。我常去拜望她,除了谈些文坛旧人旧事,亦谈些益寿延年的话题。她对我说:平时注意养生,虽然年纪大了,却没什么疾病缠身,此亦人生幸事。
是的,一直以来,罗洪的生活起居一切都能自己料理。一对儿女也已七十开外了,他们各有自己的家庭子女,且分住各处。她平时看书读报,还握管写作,感觉生活极为充实。多时不见的亲戚朋友见面时,总会很惊讶地问这问那,仿佛她有什么养生秘诀似的。其实谈起养生这个话题,她觉得自己的处世很平淡,日常起居亦平常,更以平静的心态面对世事,以宽以待人的态度来与人交往相处,权且算作秘诀吧。
因为一生遇到太多的坎坷与波折,许多事相对显得不足为奇,罗洪先生总会泰然处之,心态十分平静。她年轻时,国家正处于风雨飘摇的时期,对他们那一代青年知识分子来说是居无定所。一九三二年,她与翻译家朱雯结婚成家,住在松江。朱雯与同乡施蛰存先生一起编《中学生文艺月刊》,而她一边教书,一边写作。抗战爆发后,又与一群亲朋好友一起朝内地转移,一路上走走停停,辗转长沙,再到桂林。后又随朱雯任教的上海法学院迁到安徽屯溪。解放后,生活安定了,但在历次的运动中,也是忙于应付。五十年代初,农村开展土改运动,上海文协(作家协会前身)组织部分会员去青浦参加土改,她也报名去了。比她先去的还有许杰、魏金枝、徐开垒等。后来又先后到安徽凤阳县淮光集体农庄、崇明新开垦的东海农场、青浦赵巷、松江天昆区等地,或体验生活,或参观采访。写成了《灯塔照耀着他们》、《咱是一家人》等小说与报告文学专集,留下了那个时代的一点印痕。
解放前的动荡,建国后的运动,几十年来的不安心,东奔西走,搞得人身心疲惫。然而,罗洪说,这倒也锻炼了筋骨,养成了爱走动的习惯。虽然现在家中请了保姆阿姨,照顾她的生活,但她每天早上五点钟必定起床,到小区健身处或附近幽静的马路上散步活动。六点钟回到家,一边收听中央广播电台的早新闻,一边就准备早饭,大多是烧些泡饭,搭配一些早点。早饭烧好,等阿姨起床后一起就餐。这样,早上可让阿姨多睡些。阿姨虽然也近五十岁了,但总比她年轻许多。白天家中买汰烧阿姨都做完了,而揩揩灰尘,整理书桌等力所能及的事,罗洪尽可能自己来做,这也是一种身体的运动。
罗洪说,大脑一定要与身体一样,经常开动。从1930年发表第一篇作品《在无聊的时候》起,70多年来,罗洪笔耕不辍,先后出版了长短篇小说集十多部。到了晚年,还不肯停下笔来。最近有关方面出版了一本朱雯的纪念文集,约她专门写了朱雯生平介绍的文字。又在《上海文学》上发表了以真人真事为蓝本,有万余字的小说《一个真实的故事》,又为抗战胜利六十周年写了专文。她说“思维保持清晰,适量地用脑,才能健康生活,这也是我的一条养生体会”。她还在整理自己的一些旧作,继续完成一些未完稿。去年继出版了《罗洪散文》后,又整理好自己的三卷本文集,准备付梓出版。
她说,平日里饮食也较随便,有啥吃啥,不做刻意安排。中晚两餐,以蔬菜为主,少油腻,一小碗米饭即可。人到老年,消化功能不如年轻时,每顿尽可能吃得少些,清淡些。早晚喝些酸奶,为了养胃也便于睡眠。听说一些老年人常常服用各种保健品,虽然亲友或子女也送来这些佳品,她却没有吃这类补品的习惯,有点我行我素。
作为一个与文字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作家,一双健康的眼睛显得至关重要。罗洪平时一直较为注意用眼卫生,不让眼睛过度疲劳。常以枸杞泡茶饮用,到了老年依然可不戴眼镜看蝇头小字,伏案写作。曾因患白内障动了手术,视力受到一些影响,她就格外小心,格外注意眼睛的疲劳感觉。对电视也不迷恋,只是偶尔为之。多是看看书、画册,或听听音乐。
在她的卧室里,挂着一帧合影,照片上有八个人,除她之外,还有巴金、萧珊、魏金枝、何公超、唐弢、柯灵、辛笛。昔日老友一一离去,去年巴金又不幸谢世。如今照片上健在的仅存罗洪一人。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上海作协组织去浙江新安江水电站参观时拍摄的。回忆六十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她不禁想起辛弃疾的词句:“甚矣我衰矣,怅平生交友零落,只今余几?”而她自知来日无多,更应好好生活,再留下些经得住时间考验的文字,不虚度时光也。
(作者:韦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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