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2010年铁矿石谈判已宣告结束,中钢协表示中国钢铁企业可以与三大矿山达成铁矿石临时协议,这意味着不但中国企业坚守的铁矿石长协机制面临搁浅,而且还要仿照淡水河谷与日本钢铁企业确定4月至7月的铁矿石价格,并接受涨幅近一倍的铁矿石价格。冶金工业规划研究院院长李新创表示:“金融力量的缺席是中国在铁矿石谈判中屡屡弱势的主要原因之一。”
铁矿石谈判不再是单纯的钢铁行业之间的事情,汇丰、摩根大通、花旗等国际金融机构的利益体现也必将贯穿整个谈判的始终。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如同大多数初级产品一样,铁矿石议价已经显现出“金融化”,比如通过公开竞价等新的市场方式所实现的交易价格的确定。铁矿石的“金融化”已经是一个不可避免的发展趋势。
涨价之源
铁矿石一路涨价为中国的经济发展带来很多麻烦,铁矿石谈判同时也触动了多方利益,定价机制成了铁矿石谈判最为关键的问题。目前,中国多数钢企4月—6月的进口铁矿石价格在105美元—110美元之间,较2009年上涨约100%。而中国今年铁矿石进口很有可能超过6.5亿吨,以每吨成本增加50美元计算,今年的铁矿石进口成本将增加2000亿元左右。
铁矿石涨价对国内钢铁企业造成很大压力,这影响到企业如何消化这些成本,而近段时间钢铁板块股票下跌,确实是受到铁矿石涨价的影响。从2009年中旬开始,宝钢率先提价,紧接着中小钢企跟风涨价,甚至有不少钢铁经销商捂盘惜售,等待钢材价格的进一步上涨。结果就是,钢铁涨价并不能梦想成真,反而让铁矿石企业坐地涨价收钱。
而价格上涨究竟是何为之?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常务副会长罗冰生表示:现在全球三大矿山公司都由金融资本控制,千方百计以追求当期最高利益为出发点,具有资本属性的特征。力拓去年年报显示,该公司前五大股东分别是力拓控股、汇丰、JP摩根、澳大利亚的一只投资基金、花旗,五家分别持股28.19%、14.12%、10.59%、8.79%和2.29%;作为澳大利亚另一家矿业巨头,必和必拓的股东与力拓非常相近,前五大股东分别是汇丰、JP摩根、澳大利亚的一只投资基金、Citicorp Nominees Pty Limited 、花旗,五家分别持股16.08%、11.62%、9.41%、8.42%和4.81%;相比之下,淡水河谷是被巴西国有资本控制着,在淡水河谷的股东名单中,四家巴西养老基金持股49%、巴西发展银行的投资公司持股21.21%、日本三井则持股18.24%。
对比三大矿山强大的金融力量背景,中国的钢铁企业显得势单力薄,“产融融合”更多地还是发生在钢铁企业主动入股国内信托公司、基金公司等方面,而拥有更强大力量的中投公司等主权基金,没能在铁矿石谈判中发挥作用。连续五年痛失“话语权”,令中国钢铁业损失惨重,过去六年中国钢铁商和铁矿石消费者,因铁矿石定价太高,损失高达7000亿元。
谈判背后的“金融战”
随着4月底中钢协“钢铁企业可与矿山约定临时价格采购铁矿石”表态的落地,由中钢协主导的2010年铁矿石长协谈判画上了句号。事实上,中钢协主导的铁矿石谈判的失败,已经从根本改变了铁矿石谈判秩序,这意味着国际铁矿石巨头达到了第一目标。
当初中钢协一是坚持长协价,二是确定长协价的铁矿石企业必须以统一价格向中国企业供货,而中钢协所坚持的两点都落空了。运行长达四十余年的长协价终于被废除了,转向以现货价为基础的季度合约,今后没有批发价,只有零售价。因此,中国铁矿石进口的价格双轨制就此消亡。
中钢协主导的铁矿石谈判的失败,并非完全是坏事,从市场机制角度来看,长协价被废除可以理解为一种进步。铁矿石价格上涨的根本原因并不是谈判造成的,而是市场需求导致的,宽松的货币政策、刺激经济政策扭曲了对钢铁需求。事实上,中钢协牵头进行铁矿石价格谈判,仍属于计划经济行为,毕竟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是市场主体,都有经营方式,包括原料获取和销售渠道。因此,铁矿石表面上看代表钢铁企业,实际上却不是钢铁企业自己选举出的自律性组织。中国具有计划经济色彩的铁矿石进口代理制以及衍生出的价格双轨制,是中国铁矿石进口缺乏秩序的根源,而价格机制的改变,或将从源头上为中国铁矿石行业打开新的发展机遇。
铁矿石价格谈判机制已经是不得不改,那么既然要改变,如何改变?谈判双方都会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来提出看法和方案。很显然,三大矿商并不是市场上的慈善家,一切都建立在利益最大化上。比如,目前市场上争议颇大的指数定价以及与之相配套对冲风险的掉期交易合约,都是铁矿石供应商提出的“金融化”工具。铁矿石掉期交易类似于一种期货交易,国内经营能力最强的宝钢曾在2008年吃过镍价套保的大亏,此项交易加剧了钢铁业对这些金融衍生品工具的恐惧。
指数定价呼之欲出
宝钢集团高层曾表示,围绕铁矿石产生的金融链条正在形成:季度定价——铁矿石指数——铁矿石掉期合约。在这个衍生链条上,投机商和金融资本将渗透到铁矿石贸易的各个环节。5月5日,全球最大铁矿石生产商、巴西淡水河谷公司发布的季度财报表示,已同全球所有客户达成了长期或临时的季度定价协议,今后合约产品的100%都将按季度定价销售,因为中国的广大钢企也是淡水河谷的主要客户,中国钢企已跟随日本、韩国钢企的脚步,同铁矿石生产商达成了季度定价方式。
现货价为基础的季度合约代替了长协价,同时也给铁矿石价格指数以及与之相配套的衍生品合约的推出创造了契机,铁矿石价格指数的外资机构人员对此的看法是,“为了对冲现货市场的波动风险,参与金融衍生品市场将是很多钢厂的实际需要,而不同指数的推出能为客户提供更多选择。”但是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由于中国企业在参与国际金融衍生品市场时的经验欠缺和机制束缚,所以现阶段铁矿石“金融属性”的增强显然不是好消息,如果盲目参与,在信息不对称和风控不到位的情况下,中国钢厂有可能重蹈以前部分国企因从事所谓海外“套保”业务而陷入巨亏的覆辙。
任何东西都有利弊,但是必须清楚其中取舍关系。金融衍生品是有风险的,然而并不是一些人所言的那样,如洪水猛兽。如果仅仅以经验欠缺、机制束缚等理由拒绝金融衍生品,就等于永远回避问题,没有真正实践,永远都是经验欠缺。在大宗商品领域,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的结合已是普遍现象,但是中国机构在这方面的研究实力非常薄弱。而铁矿石价格指数对冲现货市场的波动风险,应该可以起到一定作用。
中方对铁矿石价格谈判的指数定价持怀疑态度,显然是有道理的。就目前看来,自2008年必和必拓叫卖指数定价以来,普氏指数、环球钢讯指数、英国金属导报指数是相对主流的指数参照。不过,现在的指数定价都是国外公司在制定,而中国方面并没有参与相关规则制定,这显然对于中国这个大买家是不利的。
铁矿石价格指数可以做风险对冲,有助提前安排。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防止价格过大波动。铁矿石价格指数主要有两个作用,一是给实物交割提供参考,另一个是为金融衍生品交易提供结算价格。事实上,一些金融机构已经开始利用铁矿石指数,开发出了铁矿石掉期合同结算产品。一位直接参与铁矿石掉期合约的经纪人士表示,目前参与铁矿石掉期交易的主要有三类用户,矿山钢厂、各大贸易商和银行基金。在欧洲主要是大部分银行、小部分矿山和贸易商;在中国国内有贸易商、钢厂和私募基金,甚至有个人投资者。如果铁矿石价格指数能够得到健康发展,得到一种认可,算是铁矿石定价的一个里程碑。
“金融化”的下一步棋
铁矿石的谈判之争,让市场看到了其未来的“金融化”之路,而如何让铁矿石价格“金融化”走的更合理?中商流通生产力促进中心资深专家陈克新近日表示:首先,促进铁矿石市场的充分发育。现代铁矿石市场应当包括现货与期货两个市场,在现货市场方面,要实行有效监管条件下的开放经营,包括贸易主体数量等,不要设置过高的门槛,仅让少数单位或企业垄断经营;而在期货市场方面,应当适时建立,让中国这个最大的铁矿石需求方,真正具有议价权,或者是部分获得价格决定权,真正参与铁矿石价格的博弈。
其次,支持中国金融机构的参与。一个现代商品市场,尤其是金融化的商品市场,其发展离不开金融机构的参与。为此,要鼓励和支持中国金融机构,如开发银行、投资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参与进来,包括市场分析预测、实际交易活动等。国家主权基金也要参与,要实现外汇储备的部分实物化,包括铁矿石的实物化等。
再次,人民币汇率逐步实现自由浮动。一个国家商品市场与金融的结合,需要本币汇率自由浮动,实现完全可兑换。当然,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不能一蹴而就,现在是过渡阶段,这应当也是中国金融资本进入能源领域,实现铁矿石价格金融化的一个重要条件。
跌荡的铁矿石谈判是一场金融战役。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推动了整个市场交易商的便利,金融市场的各种交易实际上也是时间的交易。金融衍生品将给人们提供很多机会,从而让经济保持一种繁荣。而中钢协的失败,正是铁矿石价格指数的机会。
(作者:李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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